3.擦玻璃记（下）
“你那条破破烂烂的毛巾哪来的？”刚没忍住，并且故意学着光一，“破破烂烂”的爆破音爆破十足。
“啊？这个？做这个的时候用的，”光一说着站起来，摆好要做深蹲的姿势。
“原来你是知道的，”刚轻轻挪动椅子，翘起二郎腿，斜倚着看光一。
“当然，不过我又不知道平常擦玻璃的用具在哪里，你那时候还没起床，我要是去问你还不是自讨没趣，”光一又坐回沙发上，最后半个句子被关在口腔里，语气里就带着那么一点委屈。
说的也不无道理，毕竟起床气这个毛病可是到现在都没被克服。刚只好换一个角度，“那么你的毛巾也是就那么直接拿来用的了？”
“擦玻璃要洗毛巾，这个程度的常识我还是知道的，”光一双臂展开，一副等着被夸的气势，“不止这样，我还知道用哪个清洗剂，洗手台上茶色盒子里的对吧？你看，你分得这么细致我还能知道，我也是在认真做着这些事情的。”
“茶色盒子里是用来洗马桶的，”刚的内心十分平静，二十年的相处经验早就用更惨痛的经历告诉过他，不要对眼前的这个人抱有过多生活期待。
“什么？”光一的眉毛拧成不对称的书法体一字。
“你用洗马桶的清洗剂洗了毛巾，并且拿它结结实实擦了一回玻璃，”刚站起来做出深蹲的姿势，两手之间好像存在一条隐形的毛巾。
光一脸上的表情没有大变，只扯下毛巾迟疑地放到鼻子前，眼睛还不死心地盯着刚。
“你这家伙，”刚拍了一下大腿便大笑起来，“怎么闻都是洗涤剂吧，总不能是马桶的味道吧。”
“是啊，”光一好像忽然被人从梦中摇醒，“你说的是啊。不过，还是别要了吧，反正都是破破烂烂的了。”
“随便你啊，”刚把目光挪向他身边的坐垫，“你觉得颜色怎么样？那天还看见一个紫色的，正好的那种紫色，我可是纠结了有一会，现在想想都买回来就好了，反正也能在别的地方用上。”
刚的目光开始在各处流转，转过眼来的时候，光一已经不在了，卫生间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。
“还是要好好保存起来，这么多年的东西怎么能因为破破烂烂就丢掉呢？”光一的眉毛又皱起来。
“都说了，随便你，”自己刚才的意见征询果然被他一字不落地漏听了，“你这个‘破破烂烂’要说几遍啊，搞不懂你到底是不是嫌弃它了。”
“破破烂烂才看出来它跟着我的时间久了，说扔就扔也是有点，”光一把手里黑色带红色“SHOCK”字样的毛巾展开仔细看起来，“那什么，你说是吧。”
“再说都是因为你平常又抻又拧的，力气又大，可怜的‘破烂君’才变成今天这样，可别变成个秃子了，”刚故意探着上身，左脚大拇指勾着拖鞋晃荡。
“嗯，还是先留下，我去找个地方。这样你也认识它了，你可不要哪天忽然就翻脸给我扔了，”光一边说边走动着左右探望。
“放在不显眼的地方，哪天碰上我心情不好还要收拾屋子，扔不扔的就不好说了。”
光一已经走到阳台上，刚的整句话被关在了屋子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