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lake

第二十九章 草莓冰淇淋和大野君的画都是重要的事

“你想吃什么?”润拍一拍由里子的脑袋。“我家附近有一家不错的店。”

“你家有什么?”由里子仿佛没听见他的推荐。

“我家?我家,就是冰箱里的,水、酒一类的。”

“没有食材吗?”由里子吃惊地说,头从被子里钻出。

“食材,好像有一些蔬菜吧,偶尔做沙拉用的,”润赶紧换了个姿势,他怀疑整条臂膀需要三天才能缓过来,“哦,还有冰淇淋,你吃吗?”

“吃!”由里子好像一下子来了兴趣。

“我去拿,”胳膊终于恢复了知觉。

“我跟你一起去,”由里子也坐起来,“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吃。”

润向她伸出手,“没想到你还会做饭?”

“不要小看人啊,别看我这样,我会做的可多呢。”

 

“你很喜欢画呢,”由里子一边走一边说,“走廊里都看见两幅了。”

“看得很仔细嘛,终于对我有兴趣了?”润放开她的手,小跑到冰箱前,“那是我家队长送的,不知道你熟不熟悉。我果然没记错,冰箱里只剩下鸡蛋了。”

“诶,大野君吗?还会画画呀,好厉害的人呢。”由里子折返回去,细细地观赏起来。

“嗯,那个人啊,什么都会做,对人也温柔,只是不怎么会说话。”润取出冰淇淋,“你要什么口味的?”

“但是,什么叫不会说话呢?”由里子弓起腰,脸快要贴在画上了,两脚倔强地支撑着上半身的重量,却不肯往前走一步。

“诶?就是会被人误会什么的,”润没有想到她对画的兴趣居然大于冰淇淋,“说真的,你想吃什么口味的?草莓的没有了。也不是什么名画,你看那么认真。”

“我吃草莓的!”由里子终于被拉回了现实。

“喂,”润向她走过来,“故意的吧!我刚说只有草莓的没有了。”

“我是觉得今天天气还不错,可以去顺便买点蔬菜什么的,”由里子的脸被润的手掌挤到一起,声音从嘴巴正中间的小圆孔里泄出,“这样就可以做晚饭了。”

 

“呐,你每次出门都武装这么严实么?”由里子不情愿地说,她想起了上次在宠物店的事。围巾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,她一边往下扯以维持呼吸通畅一边小跑追上润的脚步,出门前她被再三叮嘱一定要变装好,标准是只露出来眼睛。润这么说。

 

“工作性质不一样,你理解一下。”润转头说,“你怎么走这么慢?”

“润桑,我们出来的理由是什么?”由里子把帽子往上扶一扶,细细的汗珠将前额的几缕头发粘在一起。

“买吃的啊。”

“是买蔬菜和冰淇淋。”

“这不一样吗?”

“蔬菜和冰淇淋就是蔬菜和冰淇淋,”由里子伸出两只手在空中比划,“蔬菜里还有番茄和卷心菜,冰淇淋里还有草莓和坚果,不好好记住它们的名字,只是用‘吃的’这两个字代替,不是太自大了吗?”

 

太阳正在下沉,但是空气里完全没有告别的伤感,不久之后,路边零散的装饰灯和出租车顶上的三角形灯,还有路上的行人手机屏幕都会亮起来,中国商店橱窗里的模特会拎一盏红色的灯笼,这是串场时间,因为第二天还能看到太阳,所以只要等待就好。

 

润看着由里子身后商店的橱窗灯忽然闪了一下,白炽灯管的光从她左手的食指和中指间漏出,但是又转瞬即逝,体型圆润的中年男子满意地拍了拍模特光溜溜的肩膀,润猛地抓住由里子的左手。

 

“诶?怎么了?”

“没什么,没带手套会冷吧,”润像抓着糖果一样,把她的手塞进自己口袋,“会冷吧?”

“已经快到春天了,其实,还好?”由里子满脸狐疑。

“你的傻瓜感官,分不清冷不冷的,总之没关系。”

 

“你怎么了?胡言乱语什么呢?”由里子感觉他的脚步慢了下来,自己不费力就可以跟上了,“手,真的暖和了。”

“我说对了吧,你已经习惯硬撑了,所以自己的标准已经错乱了。”润挑着眉毛说。

“隔着口罩我都能看见你现在的骄傲脸了,所以说是你救了我喽?”由里子也扬起眉毛。

 

“骄傲脸是没错,但是我可没说我救了你,”由里子感到自己的手被重新抓紧,向派克大衣口袋的更深处沉下去,“倒不如说是你救了我。”

 

公交车的进站声把润的话拦腰截断,后半句话插队闪进了车里。

“哈?你今天很奇怪啊,语气很轻,说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,”由里子停了下来,“没事吗?真的没事?”

“我也是不会说话吧,你看,所以就会被误会吧。”润抓着口袋里的手往前走。

 

“哈哈,你家队长的事吗?我当时的意思是,‘不会说话’这个评价不是常常能听到吗?‘那个谁谁真不会说话’之类的,我就会想这是什么意思呢?会不会说话有一个评价标准吗,就像在车站量小孩身高的标尺那样的?是什么呢?你不觉得奇怪吗?我猜想你家队长大概也是这样的人,自己没有坏心眼,却常常被人误解。真是没办法的事啊,那个人,也是个孤单的人吧。”

“为什么?”润停下来,由里子被闪到了前面。

“什么为什么?”她走回他身边。

“你和大野桑又没有交集,你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?”

由里子看着润认真的眼睛笑了起来,她的左手在口袋里蓄力,手腕的力量带着润接着向前走,“但是他的作品我可是看得很认真呢,真的很棒。虽然你没有装镜框,我也努力不把指纹什么沾上去,画家的话上面有他自己的气味就好了,看人家的画就要怀着谦虚的敬畏之心,那些摸来摸去的人,我是真的不能忍受。话说回来,能画出那样画的人,一定还是小孩子心性,这样的人不是会经常被说‘没有大人的样子’什么的吗?不知道为什么,我特别懂这样的人,可能我也是这样吧?哈哈,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。人一定要按时长成大人,这一点我常常会觉得很残酷。这么一想,人不是很可怜么?没有长大的话,给周围的人带来困扰,自己觉得很抱歉,但是自己又不知道该怎么改变。因为不知道自己哪里会伤害到别人,也因为自己的孩子心性更容易受伤,所以只能避免和别人说太多话吧。不认识大野桑却在这评价了一大堆,不太好吧,你看,我果然会伤害到别人吧,无意中。”

润没有搭话,他夹克上巨大的毛领在风中颤颤巍巍,里面好像关着风的声音。

 

“还有几分钟就到了,我们走的很快吧。”润忽然转过身。

“中间还停下来好几次呢,不过没有碰到熟人,这一点还是挺幸运的。”无来由的话让由里子有些摸不着头脑。

“碰到了也没关系,”润摇摇头,“真的是熟人就大大方方介绍,狗仔什么的也没关系,我会拉着你走的。都交给我了,你不用担心。”

 

由里子笑了,她从润的口袋里抽出左手,将他的夹克领子重新竖起来,“说什么呢,你可是偶像。”

 

“真的,你不用担心。”润的身体没有动,眼神却更加认真。

“我有什么担心的呢?”看不到她的表情,但是她眼睛里的轻松好像并不彻底,下面好像有一张大网,随时准备兜住掉下去的东西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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