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lake

第十九章 何も無い 一

由里子把自己硕大的帆布包翻了一遍又一遍,房间的钥匙依然没找到。

“你这个人,”润早已把手中的食物放在地毯上,它们歪歪扭扭地靠在墙角,偶尔发出轻微的滋啦声,“想想放哪了?”

由里子抬起头,润双手抱在胸前,青筋暗暗鼓动,手上深棕色的皮革手链在走廊顶灯的光晕中颜色更加深沉。

“着什么急啊?你来帮我一起找不是会更快一些?”

“要不翻翻你自己的衣服口袋?”润放下手臂,搜身一样检查着自己的衣物。

“裙子哪有什么口袋?我下楼去再要一把,”由里子说着从包里抽出帽子来戴上,“我什么都没带,你可别走。”

润无奈地看着由里子急匆匆朝电梯走去的背影,心里的绳索都拧成了麻花:明知道自己经常找不到东西,还每次都带一个这么大的包;头发也不好好整理,这样帽子摘下来头发不会变形吗?她根本就不在乎!这是个什么样的女生?把她介绍给不认识的人,不说女演员的身份,别人是绝对不会猜出来的,根本没有女演员的样子嘛。再想想自己平常接触到的其他女演员,哪一个不是出门之前确认再三自己的形象。

如沐春风?如沐春风!这样的词可是跟她一点边都沾不上。说起来,这么一个处处不符合自己标准的人呢,能跟她混熟真是个奇迹。

润靠着墙,心烦意乱地看着草草扔在地上的帆布包,“看看,平淡无奇,“他不自觉地摸到自己的手腕,咖啡色的皮革错落有致,心情渐渐平复下来。

 

由里子的手机从包里探出头来,嗡嗡了两声后,屏幕上一个熟悉的名字滑进他的眼角。

 

在凌晨1点多钟的时间,Nino给她发了消息。

 

一双急匆匆的脚步正在逼近润的下眼睑,他抬头撞上了由里子的目光。

“拿到了,”由里子一边说一边低头看刚刚润视线停留的地方。屏幕刚刚转黑。

由里子将钥匙递给润,然后俯身拿起手机。

“你的手机刚才响了一下,”润语速飞快,“但是我没有看到啊,我可没有偷看别人手机这样的习惯。”

由里子没有接话,她滑动手机,屏幕亮的瞬间她看到了Nino的名字。

 

这一层只有三个房间,本来就是为了不方便透露隐私的客人预备的。冬天不比夏天,除了不得不做的事,这个季节出行的人极少。

 

两头的屋子安静沉稳,只有他们这间的廊灯亮着,尴尬不已。

 

润把钥匙从左手换到右手,右手换到左手,咔嚓咔嚓怼不开门。

“我说,”他心里有一种奇妙的怄气感,“你不会记错门牌号了吧。”

由里子从润手里接过钥匙,锁孔发出轻松的咔嗒声。

“请进,”由里子抬起头,空气重新流动起来,三件屋子同时松了一口气。

 

润愣了一下,“打,打扰了。”

地上的食品袋被猛地拽起来,扯着嗓子发出吱啦的声音,旁边的两盏廊灯也被惊醒。由里子把门关上,走廊又寂静下来,灯光浮在墙壁上,墙角大大小小的阴影像一簇一簇的青苔。

 

 “我说,”由里子打开灯,耐心地解下缠绕在脖子上的围巾,“你不夸我把房间收拾整整齐齐吗?”

 

“哦,这是你做的啊,”润有些失神,“诶,挺厉害的。”

 

由里子看润走到沙发前径直坐下,出神地盯着自己的掌心,偶尔用另一只手的几个手指打磨,像是在琢磨一件璞玉。食品袋只是从屋外挪到了屋内,位置完全相同,直线距离不到五米。

 

“就这样吗?”由里子把围巾挂在松木制的衣架上,深深浅浅的木纹好像绵延进窗外的森林深处。

“我以为你会说一些更走心的话来夸我,”由里子蹲下,把食材从袋子里一件件取出来。

润没有搭话,他已经把目光挑向了窗外,玻璃的边缘糊上了一层精细的纹理,它深知这个空间温暖也灼热,只是趴在外面看。

 

“今天挺冷的,窗户都结冰了,”润走到窗边,完全背对着由里子。

由里子站起来,走到门边把灯灭了。

“怎么了,你。”

 

由里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。

“怎么了?什么怎么了。”润把手指抵在窗户上,外面空气里携带的寒冷正渗入指尖。

 

“我现在啊,”由里子踢踏着鞋,故意要发出一些声音一样,“掌根这个部分还有一条疤,小时候留下的,没跟你说过吧。我小时候有一辆三个轮子的小车,那天骑着就冲到了一堆木头前面,其中有一根上面有很粗的一根铁钉。我没多想就伸出手,应该是想护住身体或者头什么的吧,然后铁钉就穿进去了。”

润转过来,由里子像在描述一个遥远的梦境,那里有树木的幽香,还有金属的凶残。

 

“但是我觉得,这件事情如果告诉我父母,他们一定会生气的,我的车说不定也会被没收,所以我拼命擦了又擦,直到伤口不再出血我才回家。”

“这样不会很容易感染或者得那个什么,破伤风吗?”润忍不住说。

“呐,是不是很神奇!”由里子听到润的声音有些兴奋,“然后这个地方就自己长好了,可能是因为年龄小,所以也没有留下明显的疤,算是一件开心事。但是如果仔细看,这个地方里面有一截灰色。我每次看到就会想,就是这了。”

 

“为什么忽然说起来这个?”润有些不耐烦,重新看向窗外。

“没有什么原因,只是刚刚你摩擦自己手掌的样子让我想起来了而已。”

 

沙发和窗户的距离变得无限远,由里子觉得喉咙干燥,但是她找不到水源,黑暗中连一点晶亮的提示都没有。

 

“只是,润桑,如果你要走了,请提前告诉我一声,突然不见这种事情,”由里子忽然停了下来,她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痛苦已经跃跃欲试。她找不到合适的词,任何词语都不能解释这里面的危险和艰难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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